日神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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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神岛

A. 追求绝对

我在某本哲学教科书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读到:“真正的哲学家是这位九岁的女孩。她正看着窗外,突然转头问她母亲:‘妈妈,我感到奇怪的是,怎么就有了这些东西呢?’”

这个问题困扰了众多哲学家。有些哲学家认为这才是哲学最基本的问题。他们用这样的形式来表述:“何以有而非无?”

当你开始精心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,你不觉得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问题吗?事实上,为什么有物而不是无物?从前有位哲学家立志把这个问题作为他一生最主要的课题,要找出何以有而非无的道理。他先是遍阅所有哲学著作,但没有一本书可以告诉他何以有而非无的真正道理。继而他向神学求助。他询问了所有博学的拉比、牧师、主教、神父和其它宗教方面的领袖,也没有人能就何以有而非无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。后来他转向东方哲学,在印度和西藏辗转12年,和众多高人面谈,但没有人知道何以有而非无。他又花了12年到中国和日本会晤了各位道教先师和佛教禅师。最后他见到了一位行将就木的圣人。他说道:

“你错了,我的孩子。我自己也不知道何以有而非无。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知道这答案。那就是在日神岛。1日神庙里的一位高僧知道真正的答案。”

“那日神岛又在哪里?”哲学家焦急地问。

“啊!”他回答道,“这我也不知道。事实上,我至今还不知道有谁找到了去日神岛的路径。我只知道,有一群没有被收录进地图的岛,其中的一个岛上有一张地图还有一套完整的说明,指导你如何去日神岛。我不知道在哪个岛上可以找到地图。我只知道是其中一个岛,而这个岛的名字是‘玛雅’。但是,所有岛上住的不是永远说真话的君子,要么是永远说假话的小人。你必须小心求证才是!”

这消息可是哲学家在24年里听到的最有希望的消息了!他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就找到了这一群岛,并有条不紊的一个一个岛进行尝试,希望找到哪个岛是玛雅岛。

142. 第一个岛

在他进行尝试的第一个岛上,他遇见两位当地人A和B。他们进行了如下的陈述:

A:B是君子而且这个岛是玛雅岛。

B:A是小人而且这个岛是玛雅岛。

这个岛是玛雅岛吗?

143. 第二个岛

在这个岛上,两个当地人A和B进行了如下陈述:

A:我们两个都是小人,而这个岛是玛雅岛。

B:这是事实。

这是玛雅岛吗?

144. 第三个岛

在这个岛上,A和B这么说道:

A:我们中至少有一个是小人,而且这个岛是玛雅岛。

B:这是事实。

这是玛雅岛吗?

145. 第四个岛

在这个岛上,两位当地人这么说道:

A:我们两个都是小人,而且这是玛雅岛。

B:我们中至少有一个是小人,而且这不是玛雅岛。

这是玛雅岛吗?

146. 第五个岛

这岛上的两个当地人A和B说道:

A:我们两个都是小人,而且这是玛雅岛。

B:我们中至少有一个是君子,而且这不是玛雅岛。

这是玛雅岛吗?

147. 第六个岛

这岛上两个当地人A和B做了如下的陈述:

A:要么B是个君子,要么这是玛雅岛。

B:要么A是个小人,要么这是玛雅岛。

这是不是玛雅岛?

148. 日神岛的地图

好了,我们的哲学家找到了玛雅岛。不过要找到去往日神岛的地图和指引的任务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。他先得拜见玛雅岛的最高祭司。大祭司将他带入一个房间,桌上放着三张地图X,Y,Z。祭司解释说,其中只有一张地图是去往真正日神岛的,而另两张会将他带往恶魔岛。而一旦谁到了恶魔岛,他就会马上被毁灭。哲学家必须在三张中选择一张。

房间里还有五位博士A、B、C、D、E。每个博士要么是君子,要么是小人。他们给了他如下的建议:

A:X是正确的地图。

B:Y是正确的地图。

C:A和B不都是小人。

D:要么A是小人要么B是君子。

E:要么我是小人,要么C和D是同类的(都是君子或都是小人)。

X、Y、Z这三张地图中哪张是正确的?

B. 日神岛

在所有的君子小人岛中,日神岛最奇特,也最不寻常。岛上住着人和猴子。猴子和人一般高,说起话来也一般溜。每只猴子和任何人一样,也要么是君子要么是小人。

岛的正中心矗立着日神庙,那可是全宇宙最了不起的寺庙之一。祭司们都是形而上学者。而在寺庙的核心密室里,可以找到一位祭司,据说他知道宇宙终极谜题的答案:何以有而非无

对神圣教义有着向往的人可以拜访核心密室,只要他们能通过三个系列的测试证明他们的能力。机缘巧合下,我偷偷地知道了这样的秘密:我必须假装成一只猴子才能进入寺庙。我那么做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。一旦被发现,我受到的惩罚将是无法想象的。不是羞辱我一番那么简单,祭司可以改变宇宙的法则,让我变得从未在这世上出生过!

我们的哲学家选对了地图,安全抵达了日神岛,并同意接受这些测试。第一系列的测试持续三天,在一个叫做外室的地方进行。屋子中央的黄金宝座上坐着一个带着头巾的物体。他要么是人要么是猴子,也可能是一个君子或小人。他说出了一句神圣的陈述,而根据这个陈述,哲学家要判断他到底是什么:是君子还是小人,是人还是猴子。

149. 测试一

说话者说:“我要么是小人要么是猴子。”

他到底是谁?

150. 测试二

说话者说:“我是小人而且是猴子。”

他到底是谁?

151. 测试三

说话者说:“我不会又是猴子又是君子。”

他是谁?

哲学家通过了这三个测试,因此他被允许进行第二系列的测试。这一测试也是持续三天,在一个稍大一些的叫做中室的地方进行。房间里有两个带着头巾的物体坐在白金宝座上。他们说出神圣的陈述,而哲学家要给出每个说话者的完整描述。我们将说话者指定为A和B。

152. 测试四

A:我们中至少有一个是猴子。

B:我们中至少有一个是小人。

A和B是什么?

153. 测试五

A:我们两个都是猴子。

B:我们两个都是小人。

A和B是什么?

154. 测试六

A:B是小人而且是猴子。我是人。

B:A是君子。

A和B是谁?

哲学家通过了第二轮测试并进行了第三轮测试。这个测试只有一题但却是一个很复杂的题。

155.

有四扇门X、Y、Z、W可以离开中室。至少有一个门可以通往神圣密室。如果你走错了门,你会被一条恶龙吃掉。

这里有八个祭司A、B、C、D、E、F、G、H,个个不是君子就是小人。他们对哲学家进行了如下陈述:

A:X是对的门。

B:Y和Z中至少有一个门是对的。

C:A和B都是君子。

D:X和Y是对的。

E:X和Z是对的。

F:要么D要么E是君子。

G:如果C是君子,F也是。

H:如果G和我是君子,那A也是。

哲学家应该选择哪扇门?

156. 在神圣密室!

哲学家选对了门并安全地来到了神圣密室。在两张钻石宝座上坐着两位宇宙间最伟大的祭司!很可能至少其中之一知道那个伟大问题的答案:何以有而非无?

当然,两个大祭司都要么是君子要么是小人。(他们是人还是猴子这无所谓。)我们既不知道他是君子还是小人,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那个伟大问题的答案。两位祭司做了如下陈述:

祭司一:我是小人,我不知道为什么何以有而非无。

祭司二:我是个君子,我不知道为什么何以有而非无。

这两人是不是有人确实知道为什么何以有而非无?

157. 答案揭晓!

现在,你就要知道那个伟大问题的真正答案了:何以有而非无?

这两个祭司中的一个,他确实知道这个伟大问题的答案。当哲学家问他“何以有而非无”时,给出了这样的回答:

“确实有,而非无。”

从这句话能得到什么震撼的结论呢?

答案

142.

假定B是君子。那这是玛雅岛而且A是小人。因此A的陈述为假,B是君子且这个岛是玛雅岛不会是真的。但是我们假定B是君子,所以陈述的第一部分为真,因此陈述的第二部分肯定假,所以这不是玛雅岛。所以,如果B是小人,那么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岛既是又不是玛雅岛。所以B肯定是小人。

既然B是小人,那A也是小人(因为A说B是君子)。既然B是小人,他的陈述为假,因此A是小人且这个岛是玛雅岛不会真。但是这个陈述的第一部分为真(因为A是个小人),所以第二部分必定假,所以这不是玛雅岛。

143.

显然A是小人(君子不会做A这样的陈述)。既然B同意A,那B也是小人。既然A的陈述为假,那么(1) 他们都是小人;且(2) 这个岛是玛雅岛不会真。但是(1)为真,所以(2)必定假。所以这个岛不是玛雅岛。

144.

既然B同意A,那么他们要么都是君子要么都是小人。如果他们都是君子,那不可能出现他们两人至少一个是小人的情形,所以A的陈述为假,而由于A是君子,这是不可能的。所以,他们都是小人。这意味着A的陈述为假。但是A的陈述的第一部分必定真(他们都是小人,所以至少有一个是小人),因此第二部分必定假。这个岛不是玛雅岛。

145.

A肯定是小人,因为君子不会做出那样的陈述。如果B是君子,那根据他的陈述,这不是玛雅岛。如果B是小人,那A的陈述的第一部分为真,但A的陈述为假。由于A是小人,因此第二部分必定假。所以,这个岛还不是玛雅岛。

146.

A肯定还是个小人,B可能是君子可能是小人。不过无论哪种情况,这个岛不是玛雅岛。

147.

如果A是小人,那他做的“或”陈述的两个子句都假,意味着B是小人。这意味着B的“或”陈述的两个子句都假,因此A是君子。这是矛盾的,因此A是君子。他的陈述是真的,因此要么B是君子,要么这是玛雅岛。如果第二个命题为真,那么当然这个岛是玛雅岛。假定第一个命题为真,也就是假定B是君子。那B的陈述“要么A是小人,要么这是玛雅岛”为真。但A不是小人,所以第一个命题为假。因此第二个命题为真,这是玛雅岛。

把这一论断的总结一下就是,我们已经知道要么B是君子,要么这是玛雅岛。但同时,如果B是君子,这个岛也是玛雅岛。所以,这个岛是玛雅岛。

我们终于找到玛雅岛了!

148.

如果E是小人,“要么E是小人,要么C和D同类”就为真。这意味着小人做出了真陈述,而这是不可能的。所以E是君子而他的陈述为真,因此他要么是小人,要么C和D同来。但他不是小人,所以C和D同类。

假定C是小人。那A和B都是小人。那D的陈述为真,D应该是君子。因此C是小人而D是君子,这和C与D同类的事实相悖。因此C必定是君子,而D也应该是君子。既然C是君子,那A和B不同是小人。因此要么X要么Y是正确的地图。假定X是正确的,那A是君子而B是小人,和D的真陈述“要么A是小人,要么B是君子”相悖。所以X不会是正确的地图,正确的地图必定为Y。

149.

如果说话者是小人,那他要么是小人要么是猴子,所以他的陈述为真,和他是小人的事实相悖。所以他是个君子。这意味着他的陈述为真,所以他要么是小人,要么是猴子。他不是小人,所以他是猴子。因此他是个猴君子。

150.

显然说话者不是个君子,因此他是个小人而他的陈述为假。因此他要么是君子要么是人。他不是君子,所以他是人。因此他是个人小人。

151.

假定说话者是小人。那他“不会又是猴子又是君子”,因此他的陈述为真,我们会遇到小人做真陈述的情形。因此说话者是君子。因此他“不会又是猴子又是君子”为真。如果他是猴子,那他就又是猴子又是君子。因此他是人。他是人君子。

152.

B不会是小人,不然他的陈述为真。因此B是君子。既然他的陈述为真,A必定是小人。因此A的陈述为假,所以他们都是人。因此A是人小人,B是人君子。

153.

B肯定是小人,因为君子不会做那样的陈述。因此A和B不会都是小人,所以A是君子,而A的陈述为真,他们都是猴子。所以,A是猴君子,B是猴小人。

154.

假定B是君子。那A应该是君子(因为B说他是),因此B应该是小人而且是猴子。这是矛盾的。因此B是小人。因此由B的陈述,A也是小人。既然A的第一个命题为假,B不同时是小人和猴子,所以B是人小人。根据A的第二个陈述,得出A是猴子。所以A是猴小人。

155.

我们先证明G是君子。要证明这点,只要证明他的陈述为真就足够了。所以我们要证明如果C是君子,F也是。我们的做法是假定C是君子,然后证明F也是。

假定C是君子。那A和B都是君子。因此X是对的,而且要么Y要么Z是对的。

情形一:Y是对的。那X、Y都对。这样,D是君子。

情形二:Z是对的。那X、Z都对。这样,E是君子。

所以要么D要么E是君子。因此F的陈述为真,所以F是君子。

我们假设C是君子得到结论是F是君子。因此“如果C是君子,F也是”为真,这也是G所说的,因此G是君子。 现在我们证明H的陈述为真。H说如果G和H都是君子,那A也是。假定H是君子。那G和H都是君子,那么“如果G和H都是君子,那A也是”为真。(因为H是这么说的,而我们假定H是君子)。因此如果H是君子,那么(1) G和H都是君子;(2) 如果G和H都是君子,那A也是。根据(1)和(2),我们得到A是君子。所以如果H是君子,A也是。这也是H所说的,所以H必定是君子。他的陈述为真。而既然G和H都是君子,A是位君子。

既然我们知道A是君子,那X确实是对的门。所以哲学家应该选择门X。

156.

第一个祭司不会是君子,他肯定是小人。他的陈述为假,这意味着“他是小人而他不知道伟大问题的答案”不会为真。但他是小人,所以陈述的第一部分为真,因此陈述的第二部分必定为假,他确实知道答案。因此第一个祭司是小人,同时他又知道答案。

至于第二个祭司,他的身份无法断定。他要么是个君子但不知道答案要么是个小人。不管怎样,如果他知道答案他也是小人。这对下一题至关重要!

157.

我们已经知道第一个祭司知道问题的答案而且是个小人,而第二个祭司,如果他知道答案,他就是个小人。我们已经知道说出“确实有,而非无”的那个祭司知道答案。因此说这话的肯定是小人,所以陈述“确实有,而非无”必定是假的!这意味着确非无!

这样说,那位哲学家毕生追求的答案好像是无物存在。可是,有一点不对劲。如果无物存在,那做出这个陈述的祭司又是如何存在的?

因此,能得出的正确结论是,我所描述的日神岛不可能存在。它不仅仅是不存在(从故事一开头就知道这大有可能),而是从逻辑上肯定不可能存在。因为如果它存在,而且我的故事不是虚构,那么我已经证明,从逻辑上可以推导出无物存在,因此日神岛也就不可能存在。这是个矛盾,因此日神岛不可能存在。

诡异的是,在讲最后一个故事(157题)前,我所告诉你的每件事情,不管如何荒谬,从逻辑上说都是可能的。但我说出最后一个故事后,就不对了,它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!


  1. Baal['beiəl],古代腓尼基人等崇拜的太阳神。词条见: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Baal。译者注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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