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骗了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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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骗了吗?

1. 我受骗了吗?

我六岁那年,在逻辑方面有了一次启蒙。是这么回事:1925年的4月1日,我患病卧床――大概是患了感冒啊诸如此类的。一大早,我哥哥埃米尔(比我大十岁)就来到我的卧室对我说:“嘿,雷蒙德,今天可是愚人节呢。我要骗骗你,因为你之前还没有被骗过呢!”我等了一整天等他来骗我,但是没有。那晚,母亲问我:“为什么你还不去睡觉?”我回答说:“我等着埃米尔来骗我呢。”我妈转过头对埃米尔说:“埃米尔,你就骗骗他吧!”埃米尔转向我,于是有了下面的对话:

埃米尔:这么说,你是盼着我来骗你的喽?
雷蒙德:是的。
埃米尔:可是我没骗你,是吧?
雷蒙德:没有。
埃米尔:但是你是盼着我骗你的,对吧?
雷蒙德:对的。
埃米尔:我可不就骗到你了!

好吧,我记得那天熄灯之后,我躺在床上一直想着我到底是不是被骗了的问题。从一方面来说,如果我没有被骗,那么我没有得到我所期望的,因而我被骗了。(这也是埃米尔的推断。)但是,按照同样的推理,我们也可以说,如果我被骗了,那么我确实得到了我所期望的,因此,我又怎么能说被骗了呢?那么,我倒是被骗了还是没被骗呢?

现在,我不回答这个谜题。本书中,我们还会有那么几次回到这个问题――以这样或者那样的形式。这个问题是一个微妙原理的具体表征,而这个原理是我们的主要话题之一。

2. 我撒谎了吗?

多年之后,我从芝加哥大学毕业,类似的事件又一次发生了。那时,我是一个职业魔术师,不过有段时间我的魔术生意不大灵光,我得找点额外的收入。我决定去应征一个销售员的职位。我向一家吸尘器公司提出了申请,并被安排进行一次能力测验。其中有个问题是:“你对偶尔说一个小小的谎言是不是反感?”在当时,我确实是反感的――我特别讨厌销售员说谎,吹嘘他们的产品。但是我觉得如果我真实的说出我的反对,那么我可能得不到这份工作了。因此我撒谎说:“不。”

面试结束后我骑车回家途中,有了这么些想法。我问自己,我是不是反感向那个销售公司撒的谎呢?我的回答是“不”。那好,既然我对那个特定的谎言不反感,那么可以得出我不是对所有的谎言都反感,因此我在测试时作出的“不”的回答就不是谎言,而是事实!

直到今天,我还是不清楚我是不是撒谎了。我想,逻辑会要求我认为我说的是事实,因为我撒谎的假定会导致矛盾的结果。因此,逻辑上要求我认为我说的是实话。但是在当时,我肯定有在撒谎的感觉啊!

说到撒谎,我必须说说伯特兰・罗素1和哲学家G. E.摩尔2的故事。罗素认为摩尔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最诚实的之一。有次他问摩尔:“你撒过谎吗?”摩尔回答说:“撒过的。”罗素这样记述这件事情:“我认为这是摩尔说过的唯一的谎话!”

我和那个销售公司的经历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:一个人有可能撒谎而自己并不知晓吗?我的回答会是“不可能。”对我而言,撒谎是进行一个陈述,而且不是假陈述,而是他认为是假的陈述。事实上,如果某人所做的一个陈述恰好是真的,但是他相信是假的,我会认为他在撒谎。

在一本关于病态心理的教科书里我看到这么个案例。某个精神病院的医生们准备让一个精神病患者出院。他们决定对他进行一次测谎仪试验。问他的问题中有一个是:“你是拿破仑吗?”他回答:“不是。”机器显示他在撒谎。

在别的什么地方我还看到这么个故事,说明动物有时也会装假。有这么个实验,屋子里有一只黑猩猩,屋顶中央用绳子吊着一串香蕉。香蕉挂的很高,够不着。屋子里除了黑猩猩,工作人员,那串香蕉和绳子外,还有几个尺寸不一的木箱子。实验的目的是看黑猩猩是否足够聪明,能够用那些箱子搭建一个平台,爬上去得到香蕉。而实际发生的情形是:工作人员站在屋子的一角观察发生的情况。黑猩猩走到那个角落,急切的拉着工作人员的袖子,示意让工作人员走动。工作人员慢慢的跟着黑猩猩。他们差不多到了屋子中央的时候,黑猩猩突然跳到他的肩上然后拿到了香蕉。

3. 玩笑开到了自己身上

一位我读芝加哥大学时的同学有两个弟弟,一个六岁,一个八岁。我是他家的常客,经常开两个孩子的玩笑。有天我去了,对他们说:“我会一个法术,可以把你俩变成狮子。”出乎我意料的是,其中一个说:“好啊,把我们变成狮子吧。”我回答说:“呃,事实上,呃,我不该那么做的,因为我没有办法把你们变回来。”小的那个说:“我不管。我就要你把我们变成狮子。”我说:“不行,真的不行。我没有办法把你们变回来的。”大的那个叫了起来:“我要你把我们变成狮子!”小的那个接着问:“你怎么把我们变成狮子呢?”我说:“要念咒语的。”其中一个问道:“那咒语又是什么?”我说:“如果我告诉你们咒语是什么,我就要说出来,那么你们就变成狮子了。”他们想了一会,其中一个问道:“有没有什么咒语是可以把我们变回来的?”我说:“有的。不过问题是,如果我说出了第一段咒语,不光你们两个,而是世界上所有人――包括我在内――都会变成狮子了。狮子又不会说话,也没有人留下来可以念那个让我们变回来的咒语了。”大的那个说:“把咒语写下来!”小的说:“可我不认字啊!”我回答道:“不行,不行。写下来是肯定不行的。即使咒语是写下来而不是说出来的,这世界上的每个人还是会变成狮子的。”他们说:“哦!”

一周后,我碰到了那个大的。他说:“斯穆里安,有件事我想问你。这事可让我糊涂了。”我说:“是什么呢?”他说:“你是怎么学会那个咒语的呢?”


  1. Bertrand Russell词条参见: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Bertrand_Russel。译者注 

  2. G. E. Moore词条参见:http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George_Edward_Moore。译者注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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